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许大少和陆小兔 作者:小瑜琅珺 文案: 许大少第一次见陆小兔时,陆小兔还是个小光头。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陆小兔终于长出了乱糟糟的头发,许大少很不满:“一团鸡窝长不长短不短的,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又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陆小兔终于长出了两个小辫儿,许大少惊悚了:“怎怎怎……小陆子怎么变成个女的了!” 这回轮到陆小兔不满了:“合着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我是个女的啊!” PS:腹黑傲娇许大少×呆萌无邪陆小兔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扬,陆诗圣 ┃ 配角:杜宇,陆文豪 ┃ 其它:推动情节发展的配角若干 ==================   ☆、壹   许扬第一次见到陆诗圣是从军区大院儿附属托儿所放学回家的路上。   当时刚剃了头发不久的陆诗圣正特狗腿的跟在她哥陆文豪身后作威作福,俩人从大院儿这头晃到那头,又从那头晃到这头,凡是爬树掏鸟窝扮司令的游戏都玩儿腻了,正闲的发慌呢就见小路尽头来了个背着绿挎包的小不点。   百无聊赖的陆文豪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念头一闪,伸手把自己屁股后头的陆诗圣招呼到跟前,说:“诗诗,要不咱来玩伴混混儿的游戏怎么样?”   一听“混混”俩字儿,陆诗圣立马怯了,连忙摆手说:“不行,要是让咱爸知道了,你还不又得屁股开花!”   也是,他爹陆司令正值壮年,血气方刚严肃得不行,再加上特属于军人的暴脾气,要是让他知道陆大小子又拐骗妹妹出来为非作歹,非抽他的皮扒他的筋不可!   可他陆文豪又是谁啊?那就是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于是陆文豪用大拇指一抹鼻头儿,豪气万丈地对陆诗圣说:“不怕,跟哥来!”   然后大摇大摆地迎上前去把道儿一堵,两手叉腰挺起胸脯,鼻孔朝天地说:“此数是爷栽,此路是爷开!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说到“此路是爷开”这句时还把手握成拳留出一个大拇指冲自己用力指了指,显得特牛皮轰轰特有气势。   可谁知道人许扬压根儿就没把他当回事儿,权当空气给生生忽略掉了,瞅都没瞅他一眼接着面不改色气儿不喘地往前走。   走到陆诗圣跟前,眼看着许扬就要趾高气扬地与陆诗圣擦肩而过,陆诗圣突然大脑一热,不管不顾噌都往旁边一跳,伸直俩胳膊整个人就直挺挺得横在许扬面前。   许扬顿时有种被二愣子骚扰的感觉,他很不耐烦得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目光凛冽面无表情口气冰冷地跟面前这堵肉墙说:“干嘛!”   陆诗圣一瞅许扬这股王者之尊的强大气场,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混混儿的痞里痞气立马败下阵来,提起的气儿也顷刻垮了,刚吸上去的鼻涕又顺着挂了下来。   眼瞅着那行清水鼻涕牛牛就要流到嘴边儿了,陆诗圣想都没想就抬起胳膊麻溜儿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然后直挺挺的腰杆哈拉下来,俩只小肉手捧在一起朝许扬跟前一送,口气软软地乞讨:“这位爷,行行好,给俩子儿呗!”   许扬将身子微微向后一仰,连低头的姿势都省了,只是垂下眼来看了看陆诗圣袖口上团晕散开来的湿润,这种只有邋遢人才能干出的邋遢事儿让堂堂参谋长家的公子感到无比发指。   他突然觉得今儿中午在托儿所吃的俩包子正顺着食道拼命往上涌,于是连白眼都来不及冲陆二宝翻便拔腿就走。   见许扬这么嚣张地无视他陆家俩兄妹,陆文豪可不干,要是让别人知道他陆文豪今儿被一个比他还矮半头的毛小子给忽视了,那今后还怎么统一大院里的小屁孩儿让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啊!   于是陆文豪三步并两步赶了上去,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的同时从后面拽了一把许扬的领子,由于陆文豪劲儿使得有些大,再加上许扬没防备会被冷不丁地拉一把,于是顺势就向斜后方倒下去,屁股蛋狠狠得磕在了路边的道牙上。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在了许扬屁股着地的时刻,可不出几秒,伴随着许扬爆发出的强有力的哭声顷刻间冲破了时间的禁锢,画面便如镜子破碎般咔嚓嚓碎了一地。   可偏巧陆文豪僵站在原地拽着许扬的衣领还来不及放手呢,这一幕就被刚下班回来的许扬他妈军区医院的王大夫给撞见了。   王大夫打在东边那头的路上就隔着小树林听见了哭声,当她一拐弯看到前面仨屁大点儿小孩儿横在路中央,心想,哎?站着的那两个不是老陆家的俩兄妹么?目光再往下一瞟就看到地上用小胳膊挡在面前可劲儿哭的小男孩,王大夫是越看越不对劲,这衣服这挎包这鞋子,嘿——这不是她儿子嘛!   王大夫赶紧跑到跟前拉起许扬一把揽进怀里,边拍他的裤子上的灰边关切地询问怎么回事。   陆文豪打小脑子就转得快,一看这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啊?于是赶紧问了声:“王、王阿姨,这是您儿子啊?”   不等王大夫吱声儿就见许扬突然停下哭声,刷得伸出小嫩手指向陆文豪和陆诗圣,生气地说:“妈,他,还有他,这俩邋遢鬼欺负我!”   陆诗圣见许扬哭得红扑扑的小脸儿梨花带雨的,心虚地想她哥这回肯定又得吃“棒子炒肉满汉全席”了,于是连忙上前解释:“我们没欺负你,只是跟你玩儿扮混混儿的游戏,要不让你当回混混儿也来拉我衣服呗!别哭了!”说着还伸手准备用袖子给许扬擦眼泪。   哪知许扬压根儿不领情,小手一挥就打掉了陆二宝的黑爪子:“把你沾满鼻涕的脏衣服拿开!”   事情到这王大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一向好脾气的她笑呵呵的当和事佬:“小朋友有点小矛盾很正常,再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来,扬扬乖,跟文豪和诗诗握手和解了。”   可许扬头一扭鼻子一哼硬是拉着他妈往家拽,死也不和解,留下陆家两兄妹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一年,许扬5岁,陆诗圣5岁。 作者有话要说:     ☆、贰   虽说王大夫不会告状,许扬也不会跑到陆家控诉,可是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司令刚下火车回到家就得知了这件事,于是不用想也知道陆文豪当天晚上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一顿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噼里啪啦之后,陆文豪忍着屁股蛋上火辣辣的痛,提起裤子战战兢兢地站到他爹跟前。   他爹本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可是一瞟眼,看到文豪身后抽抽泣泣的诗圣,气又是不打一处来,怎么自己才出差没几天,一回来他女儿的小辫子就变成了小寸头了呢?!   “我跟你妈一天这么忙,你这个当哥哥的就不能有个当哥哥的样儿好好带妹妹么!就知道成天拉着她到处野去,你看好端端的头发还被火燎了!”越说无名的气焰就越翻腾而起,老陆喘着粗气压了半天愣是没压住,“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抽!”说着就从沙发中跳起来抄起棍子就准备二次开打,吓得陆文豪赶紧一头扎进他妈怀里避难。   陆妈妈把文豪护在身后拦住老陆,说:“行了行了,别打了,再打屁股就成肉酱了!看他们俩浑身脏的,一会儿洗澡可怎么洗,不得疼死啊!”   “我说你还老师呢,你就惯吧!疼死这小兔崽子算他该!”   陆妈妈也不多说什么,招呼了陆诗圣就拉着一大一小上楼洗澡去了。   当夜,全家人都躺下后,陆司令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毛选,对陆妈说:“我想起来了,老许前不久不是把他家那个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儿子送咱院的托儿所去了么?咱是不是也把诗诗送托儿所去啊?说到底是女孩子家的,成天跟着文豪到处野也不是个事儿,再说文豪也快上小学了,到时候就留她一个人也没个作伴的。”   陆妈妈突然坐起身一拍巴掌,说:“哎这办法好!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没过两天,陆诗圣就很顺理成章地被送进了院附属托儿所。   许扬当时一见是这个冤家路窄的邋遢鬼,本来就没多少表情的脸上更是可劲儿往下一沉,写满了不待见。   可是偏有人不这么认为。   跟文豪差不多一般大的杜宇打几天前就听陆大宝透露了诗诗要来的消息,此刻一见陆诗圣,立刻乐了:“嘿——我说陆二宝,才多久没见呐你怎么就成秃头和尚了?”   二宝挠挠小脑瓜嘿嘿一笑,说:“这不是积极响应我哥陆大宝的号召么?咱人民群众得时刻围绕在党中央周围不是!”   这些话无一遗漏地全传进许扬的耳朵里,许扬啪得合上手中不入他老人家法眼的小人书,将目光往边儿一侧,瞟见跟其他小嘎子混成堆儿的陆二宝,不屑地哼了一声:“二愣子!”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越是不入自个儿的眼,他就越往自个儿眼里跳,这就该咱命里有,躲也躲不掉。这不,吃午饭的时候任许扬好躲赖躲,还是跟陆家二宝躲到了一块儿。   陆诗圣最开心的事儿除了从她爸她妈她哥哥那捞几毛钱外就是吃饭了,一端上瓷饭碗,呵,好家伙,饥饿多年的农民遇上了丰收年啊,头一低就呼噜呼噜地往嘴里刨饭,动静大得引起了在座小朋友的关注,杜宇一见,又乐了:“哎,陆二宝,咱俩比赛呗,看谁吃得快!”   陆诗圣头也不抬只是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杜宇一看陆二宝这么卖力连抬头的空当儿都没有,自己就更不能示弱了不是,于是也开始呼噜呼噜地刨起饭来,其他小嘎子经人一带头也都埋头扒起饭来。   一时间整个小饭堂都沉浸在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只有许扬和一时没缓过劲儿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女生没有参与其中。   许扬一下子就觉得胃里有点哽有点呕,这种情绪让他压抑了许久,尽量无视周围这群馋鬼后才有所抑制。   陆诗圣趁着刨饭刨得有点渴准备喝口水的空当儿,一抬头脸蛋儿上还沾着米粒呢就看见许扬正慢条斯理地把萝卜丝一根一根地拣到碗边,便满口喷饭地张嘴说道:“我说你咋那么不经事儿一拉就倒呢,敢情你挑食啊?我妈说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许扬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搭理陆诗圣,只是不动声色地把小手挡在碗边以防饭渣子飞进去,等陆二宝停了声儿才挪开手,眼珠往眼眶边儿一横,用余光狠狠白了陆二宝一眼,这才又开始慢条斯理的挑起胡萝卜丝儿来。   见“晓之以理”一招不受人待见(当然,以陆二宝当时当日的智商,她肯定也不知道啥是“晓之以理”),陆二宝立刻又“动之以情”,于是自认为特仗义地拍拍胸脯,对许扬说:“你要不爱吃,我帮你吃呗!”然后不等许扬允许就把自己的筷子探进人碗里,不仅扒走了人家的萝卜丝还觉得要帮人帮到底,顺道儿替许扬排忧解难夹走了他一筷头儿米饭。   许扬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口没动的午饭被陆二宝那沾满了她哈喇子的筷子给生生染指了,许扬那个火呀,小胸腔里那团火焰差点就冲破了“涵养”二字的束缚喷薄而出。   好在许扬死掖硬憋忍住了,只是很气愤地把碗往前一推表示这饭是没法儿吃了。   可是陆二宝这个榆木疙瘩愣是将人家赤.裸.裸的嫌弃给当成了高干子弟的娇生惯养(说的好像她不是高干子弟似的),特大人范儿地把人许扬教育了一通:“怎么挑挑拣拣的最后整碗饭都不合你意了呢?真浪费!得,我帮你吃得了!”说着就把许扬那碗饭拉到自己跟前又埋头呼噜呼噜地刨起来。   许扬充满厌恶地微微侧目,瞅了眼陆诗圣那肉乎乎白花花的头皮上冒出的一层发尖儿,嘴随脑一动,顺口说了句:“呼噜呼噜地像驴似的!”   陆二宝闻言立刻抬起头来,又是满嘴喷饭:“你说什么呢!有没有常识啊!呼噜呼噜的明明是猪好不好!一看就是高干子弟没下过基层!”   哎呦,这话说得好像她下过基层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叁   第一天在托儿所混完日子,陆二宝就如脱笼之鸟一样,不等家长来接就与杜宇一伙风风火火地跟离托儿所不远处的陆大宝会和去了。其实家长接不接事儿都不大,反正托儿所就在军区大院里面,轻车熟路着呢!   这一野就又野到了夜幕四合,大宝二宝回到家又是浑身上下跟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似的,当然,这话是她爸陆司令生气时说的,可是陆二宝特大条的跟受了嘉奖似的,啪得立正敬了个军礼,奶声奶气地对她爹说:“报告首长,我今儿个跟陆大宝陆排长就是实地模拟战场来着!在陆排长的带领下,我们出色地捣毁了埋伏在树杈子上的地雷!”   “树杈上的地雷?”陆妈不解,问道:“什么啊?”   “鸟窝呗!”   陆文豪看着陆诗圣美滋滋地那样儿 ,手心里都捏着汗呐!自个儿妹妹怎么这么二啊,老爸正火着呢还不明就里的火上浇油,这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呢嘛!   好在陆妈妈机灵,赶紧支着俩孩子去洗洗手准备开饭。   与此同时,许扬正坐在自家桌边把筷子擦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可怎么擦都觉得不干净,一见筷子就想起陆诗圣那双亮晶晶明灿灿满是哈喇子的筷子在自己碗里搅合来搅合去,一想到这,不仅一点儿食欲没有,许扬还觉得一阵恶心。   许妈妈见儿子从回到家就古里古怪的样子,关切地问:“扬扬你怎么了?”   许扬并不回答,只是啪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对他爸说:“爸,我不想上托儿所了,我要上学!”   许参谋长虽然知道自家儿子比其他同龄孩子聪明些,在学习方面有天赋些,可从没听他嚷嚷着要上学啊,今天怎么就突然要摆脱托儿所,好像托儿所是个怪物似的,再不逃小命就玩儿完了似的呢?   老许的好奇心顿时泛滥成江,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从儿子口中撬出他心里那点儿老底。   老许心里一乐,敢情问来问去问题就出在陆家那二丫头身上啊!要说自己和老陆还是多年的战友,他们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当年环境艰苦,一大把岁数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陆家大儿子出生的时候还是自家媳妇给接生的呢,两家感情照例很铁才是,怎么俩孩子才见面就掐上了呢?   “爸,您不知道陆诗圣那小子有多可恶,整个一烦人精!”   小子?老许纳闷了,那不是应该是个丫头么?   可随即他又明白了,陆诗圣前不久才剃了头,又加上成天跟在她哥屁股后头转,扬扬这才误以为诗诗是个毛小子。   但是许参谋并不点破,他寻思着自家儿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洁癖劲儿让他觉得和那帮成天在泥里摸爬滚打的孩子一起玩会把他自己也染脏,久而久之就越来越显得孤僻。既然陆诗圣是扬扬的“克星”,那不如就让他们俩继续在一起,也省得日后培养感情了。   拿定主意后,老许以许扬年龄尚小等诸多理由把他强烈上小学的要求搪塞了回去,不仅如此,他还暗地里跟老陆通了气儿,于是便出现了以下这幕——   刚一放学陆二宝就屁颠屁颠跑到许扬跟前,眼巴巴地说:“许扬,咱俩一起回家。”   许扬火了,心想你还没完没了了,中午吃了我一个包子我都忍了你还想怎么着!   于是他小脸一板,说:“离我远点,我凭什么跟你一起回家。”   不仅许扬不乐意,杜宇也不愿意了,赶紧凑过来,说:“是啊二宝,你凭啥要跟他一起回家?咱昨天可说好了今儿去我家玩儿呢!”   二宝一扭头,面无愧色,“那我哥不是也跟你说好了么?他代表我去就行了,我跟许扬回家可是我爸下的命令,他说成天跟我哥混在一起又得是脏兮兮的回家,许扬又乖又干净,跟他一起回家肯定又早又不会弄脏。”一边说一边双手抵在杜宇的背后把他推出去几步,“哎呀,你快去找我哥吧,他那把木手.枪都带着呢!”   然后转身对许扬说:“走吧。”   许扬冷冷地看了陆诗圣一眼,毫不婉转的说:“我才不要跟你回家呢。”   陆二宝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对着许扬眨巴眨巴了几下,突然咧嘴一笑,“那我跟你回家得了!”   许扬无力地瞅了陆诗圣一眼,觉得这家伙脑袋里铁定装了一坨浆糊,索性也不理她,抬脚就走。   一路上陆二宝不是跟在许扬屁股后头蹦蹦跳跳就是在他旁边颠来颠去,一刻也不消停,最后凑到许扬跟前,说:“许扬你别不说话呀,像个闷葫芦似的。”   可许扬就是不说话,说得确切点,就像是没听到陆诗圣说话一样目视前方脚步不停。   于是陆二宝开始没话找话了,“我说许扬,你以后可以别叫我的大名儿了,叫我陆二宝呗,听着咱俩革命友谊多瓷实啊!”   可是她陆诗圣有没有动动脑筋好好想想,人许扬直到现在怕是都还没叫过你的大名呢吧!   许扬突然停下脚步,对陆诗圣云淡风轻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叫陆二愣更好。”   于是从那之后“陆二愣”就成了许扬对陆诗圣的专有名称。 作者有话要说:     ☆、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如果有看这篇文的童鞋,能告诉我,乃是在哪个犄角旮旯找到这个文的信息的?为毛偶掘地三尺也木有发现~   也是从那之后陆二宝每天的任务就是放学和许扬一起回家,虽然许扬总是一本正经满脸嫌弃地让陆二宝离他远点,免得弄脏了他的衣服,可这些景象陆司令和许参谋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而且这事成了他们下象棋消遣时光之中谈资的一部分。   接着没多久杜宇就脱离托儿所和陆文豪一起上小学去了。   这事引起了陆司令的思考:等不久诗诗也要上学了,军区附属小学可不是在军区大院儿里,多少还有点距离呢,不如打现在起就让诗诗和老许家的儿子一起上托儿所,省的到时候一上小学才变干净没多久的诗诗又得让文豪带到哪个土坑里野去了。   于是陆二宝同志每天的任务又多加了一项,那就是每天早上到许家等许扬一起去托儿所。   第二年就到了许扬同志和陆诗圣同志正式入小学的时候了。   话说报到那天许扬他妈王大夫恰巧有事不能送他去,而他爹老许就更别说了,铁定没时间,于是陆二宝她妈程老师就拍着胸脯接下了带俩孩子一起去报到的活儿。   虽说二宝的妈是教中学的,但二宝她小姨可是军区附小的老师,正好赶上带一年级,二宝她妈二话没说就把许扬和二宝塞进了她小姨那个班,她小姨又二话没说把许扬和二宝安排成了同桌。   许扬心里那叫一个苦呀,手里刚发的新书也倍感沉重,回到家把书往桌上一撂就无力地倒在床上,目光涣散地盯着白花花的屋顶发愣。   愣着愣着突然目光猛然一聚,哎呀不好!陆二愣还说要来找我一起包书皮呢!   接着一个鱼打挺从床上翻腾起来撒腿就溜,结果刚跑到大门口就和陆诗圣撞了个满怀。   “许扬你匆匆忙忙地是要去哪啊?”二宝爬起来边揉屁股蛋子边说:“哎?你该不会是要去找我吧?哎呀,我都说了要来找你了嘛,哪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呢!”许扬面无表情地看着陆诗圣乐呵呵的小肉脸,心想自个儿这回是栽了。   不过许扬觉得包不包书皮对陆诗圣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出半学期书本就已经面目全非体无完肤了,别人的书要烂也是翻烂的学烂的,他陆诗圣倒好,不是用书挠挠他那好像永远也不会变样儿的小平头,就是这撕一小角那撕一小角放在嘴里嚼巴嚼巴然后吐掉,再不然就是户外运动的时候哪儿脏就把书往屁股下面一垫一坐,而且上课也不怎么听课,不是在书上鬼画符就是偷偷打盹儿,心里从来都不装个事儿没一点负担。   就说这次期中考吧,陆诗圣也是一副不急不躁不上火的吊儿郎当的样儿,不过许扬也不理她,只是自顾自埋头奋笔疾书。   可成绩一下来许扬就傻眼了,俩满分自然是他许小爷没错,可凭什么那个平时不学无术的陆二愣也是一个一百一个九十九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呢,裹得厚厚的疯跑得满头大汗的陆二宝就一屁股坐下来,不等许扬询问在他看来难以启齿的问题时,陆二宝就率先开口了:“哎许扬,我说你下次考试的时候字儿写大点儿,抄得我费劲儿死了,好抄歹抄还是少抄了一个‘2’,不然我也是俩一百呢!”   我说考试的时候这个陆二愣胳膊肘都快搭我身上了呢,敢情不是因为桌子小地方不够啊?许扬心里那个气呀,这个愣头愣脑的陆二愣凭什么剽窃他辛勤的劳动果实啊!   一气之下许扬决定不再跟陆二宝一起上下学,任凭陆二宝跟只小哈巴狗似的围在他屁股后头他也绝不回头。   可虽说不回头不搭理甚至为了不跟陆诗圣撞在一起偷偷改变了平时固定的上学时间,可许扬只要一见到陆二宝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自己身后,他就打心底里冒出一股非常受用的感觉。   可是突然有一天陆二宝不黏他了,又跟陆大宝和杜宇混到了一起,他就浑身的不舒服,尤其是看到杜宇拉着陆二宝瞎窜的时候,他就恨得牙痒痒,陆二愣是我的狗腿跟在我后面跟你杜宇有什么关系,你掺合个什么劲儿!   一天早上许扬刚拎着挎包从家里出来就见陆诗圣正站在自家大门口低着头踢地上的石子,虽然许扬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可多日来阴气沉沉的心底里却荡开了一汪笑意。   但没等这汪笑意随着涟漪徐徐散开时,许扬就看见从墙背后走出来的杜宇。   笑意瞬间就冷冻成冰,并且因为冻得太瓷实,从中间一点小裂缝迅速向四周延伸,伴随着“咔嚓嚓”的声音裂成四散飞扬的冰尘。   许扬脸一沉,冷哼一声就准备无视陆诗圣与她擦身而过。   二宝赶忙跳上去拦住他,“哎呀许扬怎么还生气呢?我都不知道你气啥就突然不理我了,别气了,咱们一起去上学呗。”   咱们?许扬微微扬起眼看了看那边的杜宇,这样的“咱们”我可不稀罕!然后绕开陆二宝自己就快步离开了。   可到了教室也没见陆二宝因为自己生气离开而感到不安啥的,依旧乐呵乐呵地疯来疯去。   直到上课许扬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从作业本的最后撕下一页来,写下“你以后别和杜宇一起上学”几个字,可转念一想这么写似乎有些太暴露心中的想法,于是擦掉又换成另一句“杜宇怎么也和你来我家了?”然后放下笔把纸条对折了两下,捅了捅陆二宝把纸条迅速塞进她手里。   见陆诗圣对着纸条认真地瞅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笔在上面写着回话,许扬的小心脏不知不觉得快速跳动起来。   二宝也把纸条对折再对折再塞回许扬手里时,许扬压抑着心中某种莫名的情绪,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只见陆二宝用铅笔在“杜宇”和“和”三个字上面狠狠花了个圈,旁边用汉字和拼音混合写了一句话:“zhe几个字za nian?”许扬默默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黑板,手下却不动声色地把纸条狠狠捏成一团。   陆诗圣,算你二得够狠!   接下来许扬再没给陆诗圣传过半张纸条,确切地说是许扬暗自在心里发誓,以后都不再给陆诗圣传纸条了,绝不!这哥们儿的智商非常人能及!      ☆、伍   又忍了两天,这两天看着陆诗圣跟在陆文豪和杜宇后面伸开俩小胳膊像架战斗机似的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许扬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个小宇宙就快要爆发了。   于是趁着星期五轮到他们俩做值日的机会,坐在桌上的许扬好似漫不经心地对陆诗圣说:“下周一来找我。”   要说许大公子怎么不干活优哉游哉地坐在桌子上呢,那还不是因为许扬从骨髓深处散发出来的干净劲儿嘛,打扫卫生哪是他老人家做的呀,那不跟变相染指了他老人家纯洁的躯体是一样的么!所以本属于他和陆诗圣俩人的活儿都归陆二宝一人所有了。   恰时陆诗圣正钻在桌子下面揽垃圾,一听许扬同志发话猛地一起身就一头磕在桌边角,疼得她咣当一声丢下簸箕就呲牙咧嘴地抱着头。   这一幕映在许扬漆黑明亮的眼眸里,神经末梢传来的笑意让许扬因为陆二宝滑稽的样子无声地扬起了嘴角。   “嘶……你刚说啥?让我去找你?找你干嘛?”陆二宝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地抬起头。   许扬的脸就在瞬间换上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冷冷甩出两个字——上学!   陆二宝顿悟般哦了一声,说:“那我和杜宇还有我哥一起去找你。”   没等陆二宝话音落定,或者说,在许扬听到“杜宇”两个字的时候,他就想都没想大声否决:“不行!”   “为啥啊?我们都说好了。”   许扬并不回答为啥,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声:“你想每次作业都得小红花么?你想每次考试都在咱们班前几名么?”那声音、那条件,要多诱惑就有多诱惑。   陆二宝显然受了诱惑,小眼睛里闪烁着渴求的光芒,跟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见鱼儿已经咬住鱼饵,许扬心里满意地一笑,却故意为难地说:“可是我一想到下周会有很多人来我家,我就觉得耳根子太吵,这一吵嘛……”   陆二宝想也没想就抢先说:“那到时候我不让我哥跟杜宇去了,就我一个人去呗!这回你可以罩着我了吧?”因为在陆诗圣看来,杜宇是她哥陆大宝的同学,又不是她的同学,所以自己跟不跟他们俩一起上学放学都无所谓。   许扬和二宝扫完教室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天色渐暗,一阵寒风吹过,陆二宝不禁打了个激灵,接着一抬头便看见昏暗的天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使得陆二宝无比激动,忙拽着许扬的胳膊来回晃,“许扬,许扬,看呀看呀下雪了!”   许扬皱着眉一脸嫌弃地将身子一拧便挣脱了陆诗圣的双手,可陆诗圣这个看不出事情端倪的愣头青又一把拽住许扬的胳膊来回晃,边晃边神采奕奕地说:“许扬,明天要是雪不化我就去找你打雪仗!”   许扬又一拧身子,说:“别来,打雪仗脏死了。”   “不管,我就找你就找你,你管不着,你等着吧!”说完陆二宝就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展开双臂像架战斗机似的呼啸而去。   等陆二宝的身影远去,许扬这才觉得二宝被寒风吹过的肉乎乎红扑扑的小脸蛋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好看。   第二天,陆诗圣被陆文豪摇醒的时候就见窗户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霜,陆诗圣兴奋地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床,光着脚丫跑去一把推开窗户。   面对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世界,陆诗圣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了,小嘴微张着,脸上是说不出的喜悦。   此时此刻许扬也坐在床上通过大敞开的窗户望向外面,恰时一队新兵跑过,整齐嘹亮的番号声震落了枝头一片摇摇欲坠的积雪。   许扬轻轻下床来关上窗户,窗户合拢的同时,许扬在心底里暗暗埋怨了一声:这个二愣子怎么还不来。   陆诗圣呼拉一下关上窗户然后匆匆忙忙就往头上套毛衣。   “不用急,杜宇刚打电话来说他还得等会儿才能来呢。”陆文豪一下跳上床双脚前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来回摇晃。   陆诗圣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把脑袋从衣领口顶出来,突然转过憋得红扑扑的小脸疑惑地对陆文豪说:“杜宇来不来关我啥事?我要去找许扬。”   一听“许扬”俩字,陆文豪不乐意了,打从第一次见过许扬,大宝对他就没啥好感,也许是因为有这层情感做基奠,多年后当自个儿妹妹长大后他就一个劲儿地撮合陆二宝和杜宇,对杜宇那更是又像兄弟又像亲妹夫似的对待。   可惜,这不还有个许扬呢么?   陆诗圣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任凭陆文豪怎么拦都没拦住,像股小旋风似的飞奔下楼,趁陆妈妈进厨房端稀饭的空当儿,从桌上顺了俩大包子揣进怀里就直奔许家。   一奔进许家的院落,陆二宝有些犹豫了,虽说昨天就说了要来找许扬,可人许扬并没有答应啊,她平时第一次觉得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冲进人家里是不是不好啊?   经陆二宝犹豫再三,她最后从花坛的积雪下扒出一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石子,然后面对二楼许扬的房间后退几步,接着快速助跑,离墙根还有一半距离时突然停止,手一扬,石子就由于惯性嗖的飞了出去。   许扬刚走到书桌前准备坐下,就猝不及防地听见哗啦一声窗户玻璃碎了个大洞,一个石子迅速飞进来嗖的擦着许扬的脸颊而过砸到地面上。   许扬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手拉椅子的动作,半晌才缓过神来,打开窗一看,陆诗圣正仰着小脑袋站在楼下。   “干嘛?”许扬冷冷地问。   “叫你去玩儿啊!”   “你怎么不上来叫我?”   只见陆二宝像害羞似的,扭捏得挠挠脑袋,傻笑着说:“我那不是不好意思嘛!”   许扬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来叫我不好意思,敢情砸我家玻璃就好意思?   后来,我是说这件事的后来,许妈妈发现了碎玻璃,询问许扬是怎么回事,许扬没有把陆二宝供出来,只是简单地说:“不知道,哗啦一声玻璃就碎了,再看窗外也没人。”   查不到元凶的许妈妈只是絮叨了几句就没了下文。   这事要是让陆二宝知道,那个没脑子的家伙肯定会得意洋洋的在心里炫耀:看吧,多亏我聪明把包子分了一个给许扬,他才没有把我供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   美好和平的日子乘坐在那条绵绵如龙的绿皮火车上,哐切哐切地推动着向前行驶,沿途经历过诗情画意般的春夏秋冬,驶入写着“五年级末”的站点。      许扬胳膊肘在小方桌上,托着下巴不经意地朝窗外望去,就见陆二宝眉飞色舞地挥着小手绢一路奔来。      陆二宝蹦蹦跳跳从操场跑进教室一屁股坐下,哼着歌把手绢摊平在课桌上对折对折了再对折。      许扬奇怪地看了眼手绢,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又不是小姑娘,还拿手绢。”      陆二宝不明就里地纳了一闷:我怎么就不是小姑娘了呢?难不成我是老姑娘?      但她也没多想,转眼就笑呵呵地扬起脸,把折好的手绢又抖开,用食指和拇指一边夹着手绢的一角,在许扬眼前前后翻转几遍,问:“好看不?昨天杜宇哥给我的!”      本来就对“杜宇”俩字儿特不待见,再加上个“哥”,许扬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兑了汽油的醋瓶,一点火星就撩起一片汪洋火海。      咋越大你还越矫情了呢?以前也没见你管杜宇叫哥啊,现在倒还叫上了,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也没听你管我叫声哥啊!      许扬心里忿忿不平地寻思着,阴冷的脸上写满了“瞧不上眼”几个字,冷哼一声,说:“什么呀,丑死了,我妈用旧的都这个好看!”      回到家许扬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撂就气乎乎地坐在沙发上,正好许妈妈从厨房里出来,见儿子闷闷不乐,她放下一摞碗,问:“怎么了扬扬?不高兴啊?”      “没。”顿了顿,许扬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妈,您那儿有手绢么?”      许妈妈蒙了:“你要手绢干嘛?”      “妈您就说有没有?”      “还真没有,你——”      不等王大夫把话说完,许扬就打断她:“那行,没事儿了,您忙吧。”说着呼得起身就往外走。      “哎,要开饭了你去哪儿啊!”      许扬头也不回,摆摆手,“出去一下。”      第二天,课间过后,陆二宝回到座位上打开书本就准备低头打盹儿,许扬一见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冷冷地开口道:“打盹儿也得拿支笔装装样子吧?”      陆二宝一想是这么个理儿,刚打开铅笔盒就愣了一下,用拇指和食指夹出一块手绢,小声问:“这谁手绢啊?怎么在我铅笔盒儿里?”      许扬目不斜视一边盯着黑板一边对陆二宝说:“我妈用旧的,扔吧,怎么说还能用,咱得节俭不是?不扔吧,又是旧的,看着闹心。我想了想,还是扔你这儿好了。”      “哎?意思是给我了?”      见许扬点了点头,陆诗圣又瞅了瞅手绢,这哪儿像是用旧的啊?多新啊!这参谋长家用旧的东西怎么就跟自个儿家里用旧的差距那么大呢?      “不过我可告诉你,虽说是‘扔’,但只能我有权利扔你这儿,你不能再把它扔别处去。”      陆二宝乐呵呵地拍拍那衣服下略微发育的胸脯,保证道:“嗨,不会!瞧这花色多好看呀,我喜欢着呢!”边说边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手绢。      哼,敢不喜欢试试!许扬心里得意洋洋。      是啊,能不喜欢么?这可是咱们许小爷逛了好几家小卖部挑来拣去精心选的。      但是对于陆诗圣来说挑不挑拣不拣的都无所谓,主要是这么多年冷若冰霜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的许小爷头一次送她东西,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即使是人家不要的问题也不大,礼轻情意重嘛,这说明她和许扬的革命友谊正朝着越来越瓷实的方向发展。      陆二宝寻思着人许扬对咱这么好,咱不能浪费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是?于是几百年都未必能用上一回手绢的陆诗圣对这块手绢出奇的爱不释手,没事儿就用它擦擦凳子擦擦桌,擦擦鞋头擦擦手,擦完这些还擦擦苹果,笑盈盈地递给许扬,说:“给!可甜了!”      许扬那个气哟,小银牙都快咬碎了,可碍于面子又不好得发作,只得打碎牙往肚里咽。      好哇,陆诗圣,你把我送你的手绢还真当不要的抹布使了!你怎么就那么没眼力介儿那么实诚呢!      许扬回到家又是把书包狠狠一撂,气得他连看书的心思都没有。      本来许扬打算给陆二宝一个教训不理她,让她知道敢把他许爷御赐的手绢当了抹布的后果!可思来想去,不就是个愣头青么,至于自己这么大动肝火么?姑且饶他一回!      第二天陆二宝等在大门外,一见许扬关上门从家里出来,就兴高采烈地迎上去。      经她昨晚一寻思,她终于明白许扬为什么连瞧都不瞧那个苹果就气乎乎地走掉了,那还用说么,许扬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吃用脏手绢擦过的苹果呢?      于是二宝这回学乖了,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大苹果递给许扬,“这回是洗过的,可干净了!你要还不行我再给你擦一遍呗!”说着摸了摸,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净崭新的手绢。      许扬越瞅那手绢越觉得眼熟,嘿——这不是杜宇那小子送的么!好哇陆诗圣,我算明白了,杜宇送的你就如视珍宝似的贴身携带,舍不得脏舍不得用的,我送你的你就看不上眼当抹布使啊!你等着,你看我还能再理你一次才怪!      此时此刻陆诗圣同志哪能从许扬那张一如既往死气沉沉的脸上看出他内心那些想法呢,只是自顾自擦完苹果递过去,却被许扬气乎乎地一手打开后扭头走人了。      二宝看着许扬的背影,她就纳闷了,咋又洗又擦了还是不吃呢?这孩子咋这么难养活呢!      许扬同志不知道,其实这块手绢自打上次陆二宝当着他的面对折几次装进兜儿里之后就彻底忘记了这茬事儿,又正好她这几天都没有换过衣服,那块手绢自然被遗忘在兜里,而二宝同志是为了讨好许大爷才摸索出来这条万恶之源,这才引燃了导火线。      唉,呜呼哀哉,善哉善哉。   ☆、柒   期末考试陆文豪连抄带蒙各门成绩好歹都卡上了及格线,陆诗圣就不行了,一门42一门52,瞧瞧,多喜庆的数字,真2!   二宝躺在床上一边抽泣一边盯着天花板满心的委屈,不是说以后大小考试都罩着我么,怎么这么多年都顺顺当当混过来了,自打上次好心好意给你吃个苹果,你就炸毛了,不理人不说,考试任凭我怎么巴望脖子都快扭断了差点给老师逮住都不见你搭救一下。   许扬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袋下面,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满心的不安:笨死了陆二愣,说你愣你还真跟愣杠上了,只要你再说多说句软话我的防线不就被你冲垮了,既理你又给你抄卷子了么,你怎么就那么小气,手绢的事儿我都不怪你了,你还把我的苹果给杜宇,你不知道我一见那小子就全身炸毛啊?   许扬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躺不住,索性下楼转载去,偏巧正赶上他爹给老陆家打电话,他爹打从儿子领了成绩单回来就瞧出苗头不对,于是一手捂住话筒,问:“扬扬,跟不跟诗诗说两句?”   许扬顿时就有种心里那些小九九被识破的尴尬,可就是死硬着,故作平淡地说:“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不说。”   “真不说?那我挂了啊!”   就在话筒即将落下的瞬间,许扬突然改了主意,“爸,等等!那就……找他一下呗。”   老许见自家儿子此时此刻一反常态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窃喜:我还治不了你小子了?!然后又重新拿起话筒,“喂,老陆啊,让你家诗诗接电话。”   许扬接过电话不一会儿就听见电话那头一声闷闷软软的“喂”,许扬瞬间觉得那颗层层武装在坦克里的心脏被一处如水般无形而柔软的触角拂过,刹那间就伴随着一记猛烈的心跳被震撼了一下。   “陆……诗圣……”前三个字还是柔软的如同抵在耳垂边的喃喃细语,下一秒却峰回路转变了腔调,“明天九点之前来找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闷闷的轻轻的,“明天又不上学找你干啥?”   “陆诗圣,你哭了?”许扬小心翼翼地问。   “要你管!”陆诗圣突然爆发了沉积在心中深处的呐喊,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就像一件上了年头的瓷器啪得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即使瓷器不那么完好,甚至缺口少角的,可那通挂掉的电话就犹如这瓷器一样让许扬的心脏,甚至整片内脏都莫名其妙地抽搐了一下。   是夜,无眠。   一大清早许扬就整理了一包课本到陆诗圣家,二宝显然哭了一个晚上,两个乌溜溜的眼睛此时都肿得跟核桃似的,一见许扬便爱答不理地说:“你来干啥。”   许扬破天荒地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赶紧掏出课本,说:“给你补课。”   二宝突然就愤怒了,激动的说:“考完试了你补课!补什么呀?谁爱补谁补反正我不补!”   许扬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二宝“哇”得一记哭声给生生打断,“许扬你最讨厌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我爸说了如果我考得好就给我两块钱,现在倒好,啥都没了!我的两块钱——”   本来许扬心中还存在些许内疚,这下都在瞬间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   合着闹了半天陆二宝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伤心难过啊?合着他心心念念的就只是那两块钱啊?   气得难以克制的许扬三步并两步跨到陆诗圣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衣领拖到书桌前坐下,然后从自个儿兜里掏出两块钱塞进她手里,“这下行了吧!”   陆二宝一抓住钱就迅速揣进口袋里,哭声也戛然而止,破涕为笑,边擦眼泪边说:“嗨,你看你,又没多大事儿!来吧,补课吧!我妈也说要升初中了怕我底子差跟不上,想让你帮我补补来着。哎许扬咱从哪儿开始补起啊?”   许扬一直绷着脸,紧紧咬着牙关,裤缝边颤抖的拳头骨骼分明,他生怕自己一个没把持住就把小陆同志的脑袋当西瓜给拍了!   盛夏的时光就在窗外声声蝉叫中流淌而过,那薄如蝉翼般的金色阳光之下是两个头抵头坐在书桌前的小人儿。   一晃便到了初中入学的日子。   几天前陆二宝还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凑到许扬跟前,好奇的问:“许扬,你还想不想跟我坐同桌啊?要是想我就给我妈说把咱俩调到一个班呗,咋样?”   许扬停下手中的演算,把笔抵在下巴上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又重新低下头去,看也不看二宝一眼就说:“不想。”   于是报到那天许扬就在陆诗圣隔壁的那个班门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许扬轻轻叹了口气,无力地揉揉太阳穴,一回头就迎面对上摇头晃脑而来的陆诗圣。   “许扬,虽然你不想跟我一个班,但好歹咱俩关系怎么说那也是一瓷实,隔壁班你总不会嫌弃吧?”   ……许扬突然觉得太阳穴痛得发胀,陆诗圣,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你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装得是浆糊么?我说不想和你同班你就当真了?   许扬避开这个问题不答,眼一抬就看见陆二宝那头已经长得可以在风中凌乱的糙发,没好气的说:“你别总是拨弄你那头发,几天没洗了,脏死了!”   陆诗圣将视线往上一瞄,虽然看不到,但是那头蓬勃茂盛的毛发正炸乎在头顶,这就意味着一些事情正逐渐往正轨上发展。   比如,当那头乱发已经相当碍着许大爷的眼时,陆二宝愣是嘴馋在秋尽冬来的时节买了俩冰棍儿,当然冰棍儿不是重点,重点也不是陆二宝吃了这俩冰棍儿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绕着操场疯玩了一通,而是下午放学等待许扬一起回家的时候突然发作了,肚子疼起来了。   肚子疼就上厕所呗,还磨叽啥啊!   嗯,人许扬当时也是这么对二宝说的来着,可是蹲在地上的二宝抬起那张汗涔涔白煞煞的小脸时,许扬大为一惊,哎呀妈呀,这咋整的呀脸儿白成这样?!   当然,人许扬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他说:“陆诗圣,你哪儿不舒服?要、要不我带你去我妈医院看看?”说着就丢下手里的水桶准备拉起陆二宝撒丫子就奔。   “不……不行,我肚子疼得厉害,而且我总觉得屁股湿湿的。”   屁股湿湿的?   许扬往后一看——饿滴亲娘哎!你个傻孩子这是上哪个刀子口野了一圈儿啊,钩子(屁股)都剌出血了!   许小爷一见人命关天,也顾不上脏不脏的,不由分说背起陆二宝就直奔医院。   许妈妈一见陆二宝的状况立马就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了,于是叫许扬去陆家帮二宝拿条新裤子,然后给二宝一大块卫生棉布叫她垫上,又用热水袋给她捂着,最后见二宝的脸不再像刚才来的时候那么煞白时,才和蔼可亲地笑着说:“没什么事,但是这段时间不能用冷水,尽量别剧烈运动。诗诗啊,你可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是大姑娘了。”说着伸手摸了摸二宝那头炸毛,又说:“头发就别再剪了,女孩子长头发多好看,是不是?”   于是听了王大夫的话,陆二宝再也没让人用剪子碰她的头发一下。   许扬本来就气陆二宝,自从医院回来之后,每次只要许扬问她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陆二宝就突然红了脸,绕绕她那头乱发,扭捏地说“没怎么”。   许扬瞅陆诗圣搞得像个小姑娘似的,现在居然连头发也不剪了,乱糟糟的一团鸡窝长不长短不短的,不对,应该是男不男女不女的!   想到这,许扬偷偷瞄了眼那张如鹅蛋般的小脸儿,小小的嘴唇,圆圆挺挺的鼻头儿,再往上……哎呀妈呀,不敢看了不敢看了,忒渗人了!   可许扬万万没想到,这更渗人的还在后面呢。   直到有一天陆二宝一边一个小辫儿,兴冲冲地跑到许扬家时,许扬当场呆了。   那双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说,那黑黑直直密密的睫毛还冲自己忽闪忽闪地眨巴,许扬不禁哆嗦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越过小巧的鼻头和粉嘟嘟的嘴巴,目光渐渐下移,许扬惊悚地发现了军绿色外衣下那微微隆起的胸脯。   不可一世的许小爷突然觉得天是旋的地是转的眼前这个人儿是晃动的。   许扬不明白,这短短一夜之间,陆诗圣怎么就成女的了呢?   而陆诗圣的回答是:合着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我是女的啊!不是,合着我长得就那么像爷们儿啊!   对此,陆二宝为自己彪悍的长相着实委屈了一把,打那之后陆二宝陆同志不再风风火火的投身于由她哥陆大宝指挥的大小各种“战役”中,就算参与也仅限于观摩,打打杀杀摸爬滚打这档子事儿彻底戒了。   因为在二宝那备受打击的小心脏里是这么想的:既然咱都已经长得这么爷们儿了,好歹行为举止多少该有点女孩子家家的矜持吧!   然而这套理论在杜宇那得到了彻头彻尾的颠覆。   看着二宝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从光头假小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杜宇打心底里喜欢,经常在陆大宝跟前含沙射影(呃,好像是个贬义词来着)藏头躲尾地夸二宝漂亮。   一次两次陆大宝也还只是得意洋洋而已,心想: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妹妹!可次数多了,陆大宝也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坏笑着问:“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我们家诗诗啊?”   杜宇红着脸正准备说没有,就听陆文豪拍着胸脯,说:“成!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弟兄情的份儿上,只要你给我两块钱我就帮你!”   哎呦喂陆文豪,合着妹妹就只值两块钱啊!   你看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人陆诗圣也不愿意了。   多年后,已为人.妻的陆诗圣在唠家常中无意得知此事,气得拍案而起,“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着也得要五块钱呀!” 作者有话要说:     ☆、捌   一排排杨树屹立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下,清凉的微风带着冬天的味道轻轻拂过便引得树叶簌簌下落。   许扬坐在台灯下温习功课,拿着笔看着书,心却早已心猿意马抛到九霄云外,飘到那个削成陆诗圣模样的月牙儿那儿去了。   陆二……陆诗圣怎么就是个女孩儿了呢?总感觉她还是小时候那副呆头呆脑没心没肺成天就知道疯玩儿的青瓜蛋子,怎么一转眼就像那清晨的露珠一样清新动人起来了呢?   许扬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陆二宝曾经跟他几乎是面贴面犯傻的一幕,许扬的脸不知觉的就像夕阳映照下的云彩一样泛起了红晕。   早知道她是个姑娘,以前她每每拽着我的手的时候我就不该甩掉。许扬这样懊悔着,心里反复体会那似乎不曾离去的、若隐若现的感觉,当初那双小手该怎么形容呢,“柔若无骨”太矫情,“葱白如玉”更不是,许扬一笑,其实就是从土坑里刨出来的黑爪子,可是,却很暖,暖得让人一旦握住就不再想放开。   想到这,许扬余兴未了地低头看了眼书,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不自觉地在牛顿第二定律下面写上了“陆诗圣”三个字。许扬看着这三个字轻轻笑了笑。   第二天清早许扬比平时早了一会儿出门,要说平时,许大爷那个磨叽哟,慢条斯理的起床慢条斯理的洗漱慢条斯理的吃了早点之后慢条斯理的出门,全然不管等在外面的陆二宝。   有几次她哥陆大宝忍不住问二宝,说:“许扬这么磨叽你等他你不急啊?”   二宝一边数她手中那几毛钱一边不以为然地回答:“皇上都不急,我急啥!”   许扬一出门就看见了正迎面走来的陆二宝,陆二宝也看见了许扬,顿时灿然一笑,弯如月牙儿的眼眸,两瓣朱唇之间是一排白白的糯米小牙齿,许扬恍惚间觉得那排皓齿比天上的骄阳还要耀人眼目。   但是,我忍不住想插一句,哎呀妈呀饿滴亲娘哎,许爷你说你这是作甚咧!明晃晃白森森的一排獠牙多渗人咧!   陆二宝就趁着许扬恍惚的这小段时间欺到他跟前,不等许扬有任何反应就迅速将挎包带子套在许扬身上,然后一转身,张开俩“鸡翅膀”撒丫子就起飞,俩人就这样被套在一个圈儿里,在陆机长的带领下向学校进发。   啊,忘了说,这个学校还是原先那个学校没错,可是年级起了变化,兴许人陆同志嫌我磨叽,这回真急了一回,不坐我的绿皮火车了,人改乘私人直升机直奔高中部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啊,这绿皮火车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话说我就坐了一回就……(陆二宝围着一边摘菜一边漫不经心地打断我:“许哲啊,知道么,我现在除了想抽你,就是只剩下想狠狠抽你了。”说着抬起头,一副笑靥如花的样子,接着——“还不麻溜儿的收起废话给我把文转回去!”说着,皮带声还挥得啪啪响。)   吞口口水,女人不好惹,这结了婚的女人更是不敢惹,好好,我这就扯回来。   话说这陆二宝刚上高三不久,她哥陆文豪和杜宇就当兵去了,其实一开始没有杜宇来着,可最后怎么又有了呢,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日子,二宝同志和许扬同志坐在小树林里的一棵大树下看书,陆二宝叽里呱啦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废话,最后终于说到正题上,说她爸准备让她哥去当兵。   许扬对这事似乎不怎么上心,头也不抬,只是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杜宇跟你哥不是好兄弟么,怎么你哥要去当兵他不去?那你哥要孤苦伶仃一个人在部队受苦喽!”一席话如霹雳般强烈刺激了陆诗圣的脑神经,不出两天她就成功怂恿了杜宇也去当兵。   其实对于杜宇来说兄弟固然重要,可兄弟他妹分量也不轻啊不是,更何况兄弟他妹的身边还有个披着羊皮的许扬在暗地等待呢,指不定哪天就哇得一口就吞了这头小羊羔,自己说什么都不能离开半步,可看着二宝那亮晶晶满是期待的大眼睛,好像自己不去当兵就不是英雄好汉似的,而这么多年自己每每想在二宝面前充英雄的时候总有个许扬跳出来搅和,杜宇心一横,一咬牙一跺脚就答应了下来。   看着二宝兴高采烈地样子,杜宇觉得也算值了!   可谁成想坐上开往地方部队的列车时,杜宇才无意中得知出这个馊主意的人正是许扬,对于这个罪魁祸首杜大哥气得全身哆嗦,好哇,许扬你小子竟然跟我玩儿阴的!我、我、我他妈很生气!不!我还愤慨!你等着,我非跟你算这笔帐不可!   而这边,给陆二宝讲题的许扬轻轻扬起眼帘望向天边,嘴角暗地里微微上扬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杜宇,一路走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玖   天空是澄净的,空气是清新的,此时此刻就连那光秃秃的树枝杜宇都能透过现象看到那正蓄意抽芽儿的本质。   好不容易申请到一个回家探亲的机会,杜宇下了火车连家都没着个边儿就兴冲冲地直奔军附中探陆诗圣去了。   那张朝思暮想的小脸刚映入眼帘,另一张别提有多煞风景的面孔随即就很不应景地也闯了进来。   看到二宝和许扬正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下,借着讲题的名义,许扬那个衣冠禽兽正借机和二宝黏糊在一起的画面,杜宇突然觉得就连脚后跟儿的血液都轰得一下窜到了头顶,而可怜他那傻妹子还一脸懵懂地打完哈欠侧过脸,冲许扬闪乎闪乎汪汪大眼,孰不知自己就快被眼前这头狼给生生吞了!   杜宇的脑海瞬间闪过自己准大舅哥陆大宝对自己的谆谆教诲:“杜宇!你是个爷们儿!你是个当了兵的爷们儿!就算你现在还是个新兵蛋子,但好歹你也是个有两下子的新兵蛋子!他许扬敢把你怎么地啊他!别怕!哎?我说杜宇,难不成你还真怕他?别怪哥们儿没跟你通过气儿啊,要是连那种软绵绵,空长了一身俊皮囊的小不点儿你都怕,到时候别说哥们儿我不认识你啊!”   怕他?我呸!   杜宇顿时抖擞精神正了正帽子整了整领子,身体僵硬得跟缺了润滑油的老机器似的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   嗨!我说杜二爷,不是不怕么?怎么都紧张地不会走路了?   杜宇咻得转过脸来,凶神恶煞地朝我啐了一口:你丫给我闭嘴!   洒满阳光的书本上被突如其来的障碍物挡住了光线,陆诗圣边打着哈欠边抬起婆娑泪眼向障碍物看去,可由于逆光的缘故,愣是没看清来人是谁,只能凭借衣着觉得是个身材魁梧的军人。   于是二宝揉了揉眼睛,满脸忠良地对杜宇说:“大爷,麻烦您让个道儿,挡光了。”   杜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的同时听见“噗哧”一声轻笑,他狠狠白了许扬一眼,然后双手啪得撑在窗台上,俯下身凑近陆诗圣,说:“诗诗,是我啊,杜宇!”   可杜宇完全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是多么的风雷电掣孔武有力,惊得陆二宝半拉哈欠还没打完就被口水噎得够呛,身子往后一咧差点一头栽下去。   “咳咳咳……杜……杜宇!”好不容易顺了气止了咳,二宝惊喜地站起身向杜宇伸出双手,杜宇一时激动,心想我杜宇也算熬到守得云开见明月的一天了,诗诗都惊喜得顾不上矜持要握我的手了!   于是杜宇红着脸也颤巍巍地伸出手去。   可就见四手相握的霎那,那双小嫩手却变了轨道,向杜宇的腰间掠去,然后往边上轻轻一推,就目光热切地望向杜宇身后的空地。   “哎?杜宇哥,我哥怎么没回来?”   杜宇悻悻地收回两只爪子,答道:“文豪没请到假。”   “那你怎么回来了呢?”陆二宝不解的挠挠头。   我那还不是因为想你才回来了!   杜宇真想这么理直气壮地吼一嗓子,可一滴溜眼珠瞟了一眼依然坐在桌前低头看书不曾参与进来的许扬,所有话就在嗓子眼儿里囫囵了一圈又返回肚里。   回家的路上陆二宝就像那早春枝头喳喳鸣叫的小鸟儿一样,兴高采烈地问东问西。   “杜宇哥,在部队训练苦不?”   苦,哪能不苦,尤其是对他和陆文豪这种没受过苦的城市兵来说,当兵简直要了他俩的小命儿!   可是美人当前狗熊都得充英雄啊,于是杜宇笑呵呵地一摆手,极不在意地说:“嗨,也没多苦。”   迎上二宝那双充满崇拜之意的大眼睛,杜宇顿时觉得全身上下跟抽走了浊气输入了新鲜氧气似的焕然一新,可澎湃之余总觉得有种被人盯了很久的感觉,杜宇朝那股散发着凛冽生物电的双眸看去,就瞅见许扬正侧目看他,炯炯目光充满了不屑,好像在说:嗯,杜宇,大话说得不赖,不错,有进步。   杜宇赶紧转了话锋,问陆诗圣:“哎,二宝,高考复习得怎么样?准备考哪所大学啊?”   “嗨!”陆二宝一摆手,“就我这样还考大学呢,一准儿没戏,我也就是高中毕业了指着我爸给我安排个轻松的地儿当兵去呢!”   “那当完兵呢?”杜宇压抑着离心中那份答案越来越近的小喜悦,穷追不舍。   “当完兵就参加工作呗,再然后……”陆二宝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啊,对了,我哥给我爸说让我有了工作就结婚。”   对了!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杜宇自然而然朝许扬挺起胸膛,那架势显然就是在向许扬挑衅:听见没?诗诗她爸叫她一工作就结婚呢!   那种得意洋洋的范儿就好像“二宝嫁人,舍他其谁”似的。   许扬用看张牙舞爪的猴子的目光怜悯地看了眼杜宇,说:“陆诗圣,一个大姑娘家的你羞不羞,成天就想着嫁人。”   果然不出许大爷所料,陆二宝羞得脸都红了,连忙反驳:“谁说我要嫁人了!那是我爸说的!我才不嫁呢!我谁都不嫁!”   许扬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缓缓看向杜宇,目光里传递的信息是:想跟我斗?回你的部队上再练两年!还有,男主是我,你觉得你顶多算个男配的比过得我么?   杜宇气得俩牛鼻孔直喘粗气,目光火得恨不得一瞬间把姓许的烧成灰:许扬,你丫够狠!   可怜小陆同志夹在两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大男人中间,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终于忍无可忍,脱口而出:“你们两个老爷们儿怎么还含情脉脉地对上眼儿了呢?”   噗……含情脉脉?呃(作呕状)。俩人噌得移开目光。   “哎,我说,我们来抬轿子呗,你俩当轿子。”陆二宝提议。   许扬:“不抬!”让我跟他一起抬你?没戏!   杜宇:“不抬!”抬你你能给我当媳妇啊!   然而陆二宝压根儿没能理解这二位爷强烈的心理变化,当然,这也是二宝不能随意洞悉的机密,前一秒还好好的,怎么冷不丁地自己就不受待见了呢?小陆自然而然地把这茬儿联系到这么多年的女儿身都没被发现,更自然而然地联系到自己忒爷们儿的长相。   于是越想这事儿二宝越委屈,越委屈二宝越想大哭,最后终于在饭桌上哇得嚎啕大哭起来,饭渣子就通过那张血盆大口,带着二宝同志的口水哗啦啦的往外掉。   老两口顿时惊了呆了不知所措了,短暂的错愕之后她妈李老师赶忙询问:“闺女啊,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跟妈说,啊,乖啊,别哭了。”   陆诗圣一边哭一边说:“妈,你跟我爸怎么生得我啊,长得这么人嫌狗不待见的,你说我都长成这样了,你们当初怎么还让我留那么久的小平头啊?”   对于闺女的倒打一耙,老两口感到很冤枉,这当初不是你嫌长头发碍事,愣是说头发短了好掩护你哥打前线么,这不才因为拗不过你才剪了么,现在你倒怪罪起来了。   “诗诗,谁说你长得人嫌狗不待见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陆海仁的闺女眉清目秀多俊的小模样啊!”   陆诗圣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蔫蔫地说:“爸,您甭安慰我,我这模样我自个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我就觉得吧,这么多年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以后嫁不出去还得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要真那样儿了,妈,我想说,您啥时候能把馒头蒸软点儿啊,我整天跟咬核桃似的咬馒头,到时候连牙口都不好了那不就更嫁不出去了么!”   老陆一听顿时乐了,嘿——敢情闹了半天这丫头片子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呀,于是老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打保票:“诗诗,你放心,别人爸不敢说,但是老许家的儿子绝对是要娶你的。”   陆诗圣依旧洒着梨花雨抬眼瞅着老爸,不放心的问:“真的呀?”   “爸还能骗你?!”   陆诗圣这时倒是不哭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抿嘴偷笑,只是这永远少根筋的陆二宝压根儿没把整个事件的重点放在“许扬要娶她”上,乐得只是不愁自己嫁不出去了。   这之后有一节自习课,陆诗圣啥也没做就只是歪着脑袋认真打量正在看书的许扬。   陆诗圣从来没有上心的看过许扬,许扬在二宝幼小的心灵里曾一度是只有两个牛鼻孔的生物,为什么呢?这不明摆的么,咱高傲的许大少向来不正眼看人,一般都是霸气地以鼻孔对人,陆诗圣突然觉得许扬在长全了眼睛和嘴巴之后竟然会这么好看。   而这边,被盯一秒两秒没啥,可被盯得太久许扬都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刚一转头就正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跳顿时可耻地漏了一拍,但许扬是谁啊,他老人家道行深着呢,依旧可以不改面色板着脸说:“你盯得我都发怵了,你不累么,看我这么久?”   陆二宝咧嘴露出她那排小牙齿,说:“我爸说你迟早得娶我,我的人,我还不能看看呀?”   如果此时此刻有一面窥探灵魂深处的魔镜,你绝对可以看到许大少这种百年不变表情的面瘫人物,就因为陆二宝这么一句好似无心却又赤.裸.裸的挑逗给激得灵魂出窍了,还跟那种喷气火车似的呼哧呼哧地冒白烟,于是,许大爷破天荒地既红了小脸又变了口吃:“谁、谁说我要娶你了!”   “我爸!”   “你爸说的又不是我爸说的!”   “那你爸咋说呀?”说着,陆诗圣又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凑近了一分。   嘿——好样的陆诗圣!你要翻身做主人了!都敢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讳地公然调戏良家小美男了!不错,哥们儿精神上挺你哈!   再说许扬,经陆二宝这么一提醒,立即想起几天前他老爹突然特别关心许扬的学习,关心之后还意味深长地说:“扬扬啊,你考大学爸绝对放心,不过你也别光顾着自己学,多帮帮你陆叔叔家的二丫头,诗诗这孩子多好啊,你们要是能考到一起就更好了。”   可这些哪能跟陆诗圣说呢?让她知道那还不反了她!   于是许扬不动声色地把话头一转:“我昨天让你背化学元素周期表,你背熟了么?”   “哎呀,忘了!”陆二宝不愧是属二的,赶紧顺着许扬的话翻书背表去了。   许扬看着陆二宝圆圆白白的侧脸,心里悄悄说:“陆诗圣,你要是敢不好好学习不跟我考到一起,我就不娶你了!”   ……至少,不立马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拾   三天探亲假一闪而过。   杜宇站在7号车门前握着陆诗圣的双手泪流满面,一想到未来近一年的日子里都见不到他可人的二宝,杜宇的心就像掉进绞肉机一样绞成肉酱碾得生疼。   他深情地凝视着二宝,眼睛一眨不眨,白净小巧的脸蛋,明星般粲然的眼眸,粉嫩的小嘴唇,杜宇真想把二宝一把揽进怀里,恨不得融化了碾碎了含在嘴里一起带走。   呃,那个,我插一句哈,含在嘴里?杜二爷您刷牙了么?这口腔卫生……   杜宇火了,一下跳起来打断我的话:滚丫的!别突然冒出来搅了老子的气氛!   再看许扬,站得远远的冷眼注视着陆诗圣和杜宇的一举一动。许扬看着杜宇全身颤抖跟筛糠似的,不禁冷笑:哼!瞧你那点出息,熊样!才握了陆诗圣的手一下你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抖啊抖的,我不知道握过多少回了,也没像你这么怂!   哎呦喂,许爷,我怎么记得您那也就是表面淡定,心里却比帕金森还帕金森啊?   许扬微微侧目,一道凛冽的寒光直向我射来:你丫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找抽是吧?赶紧把这段无聊的送别写完,我还回去看书呢!   不仅我,就连列车员也感觉到了许大爷的不满,不耐烦得催促了好几次叫杜宇上车,但杜宇那股恋恋不舍的牛劲儿上来了,身子扭得跟麻花似的就是不上车,列车员偷瞄了许大爷一眼,不禁老泪纵横:如今出来混日子难呐,我这种小跑龙套我容易么我,惹不起导演惹不起编剧更惹不起人主角儿啊,杜宇,杜二爷,您老行行好赶紧走吧!   再三催促之下,在火车开动的时候杜宇才依依不舍地跨上火车,眼瞅着火车越驶越远即将出站,杜宇不顾一切地在车厢里拔足狂奔,边奔边探着脑袋对二宝喊:“二宝!这种情况下难道不该是你挥着小手绢追着火车一路飙泪么?!”   “哎?”陆诗圣傻乎乎地挠挠头,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杜宇哥,咱俩谁动还不都一样么,你跑过来也不碍事儿啊,物理上好像管这个叫相对运动!”   谁说不碍事儿的?杜宇两条腿哪能跑得过人一排连一起的铁轮儿呢?陆诗圣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杜宇已经被火车带着驶远了,没影儿了。   这时许扬走过来,拍拍呆在原地的陆二宝,声音冷冷地说:“还不走?”   “哦。”陆二宝这才回过神来,跟在许扬的长腿后面,像小媳妇似的小碎步一路追随着。   许扬微微瞟了眼陆二宝的手,一把抓起来,狠狠地说:“被垃圾抓了半天你也不嫌脏?回去给我好好洗干净!”   哎?陆诗圣纳闷了,不是嫌脏么,你怎么还死抓着不放了啊?   时光就像刻在树桩内部的年轮,我们看不见,可是它依旧一圈一圈地递增着,直到剖开一个截面,才发现日子已经到达了高考那一天。   许扬坐在考场里,连绵不绝的热浪以难以估量的速度一波一波席卷而来。   莘莘学子轻浅的呼吸声,笔于纸上沙沙的写字声,监考老师巡场的脚步声,以及考场外那课梧桐上知了的鸣叫声都被许扬统统屏蔽在外。   他盯着试卷上纷繁的题目却不曾下笔,不是不会,而是他那如雾气般苍茫的思绪早已飞到了陆诗圣那里,已经是最后一科了,那个小傻瓜,此时此刻是不是还咬着笔头苦思冥想呢?   许扬轻轻摇摇头,失焦的目光再次凝聚到试题上,算了,这道题不做了,陆诗圣肯定做不出来。   考试结束后从考场出来,陆诗圣在庞大的人潮中一眼瞥见许扬,他就如神祗般的存在,桀骜不驯出类拔萃,仿佛永远不会湮没在浩渺的人潮中。   二宝突然觉得空气中的酸性分子都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通过神经刺激自己敏感的泪腺,于刹那间,只因那人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二宝就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眶。   诗诗,你要好好考,知道么?   考前,许扬站在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下这样对自己说,耀眼的阳光透过树叶层叠的罅隙斑驳得落在许扬身上,二宝仰着头凝视着他温柔而严肃的脸,以往那片宁静的心海在许扬充满期待的话语中失去了平静,一圈一圈向外泛起徐徐涟漪。   二宝只要一想到那糟糕的考试,一想到许扬那张失望的脸,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一阵一阵的疼痛。   那个夏天,等待、焦急、失望、沮丧、伤心横竖交织成一张漫天大网铺天盖地地向二宝压去。   那些日子,二宝听到最多的就是自家老妈惋惜的叹息:“许扬这孩子平时学习成绩多好啊,就该是上重点的料,这回怎么才考了一个普通军校啊?唉,真可惜!”   比起自己,二宝觉得许扬的发挥失常更让她心疼,所以她不敢去找许扬,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扬落寞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落考到原因。   于是在双方寂寥的沉默中,时光无声无息地滑到了离别的那天。   二宝拎着包面对许扬,看着许扬的凝重的脸,犹豫再三,二宝还是试着安慰他:“许扬,我知道你志向高,考成这样肯定……”   “我不后悔!”许扬不等二宝说完就冷冷地打断她。   “这样的结果,我从没后悔过!”许扬再次解释。   我难过的不是考试结果,而是你不能跟我一起走。许扬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些梗,一把拽过二宝手中的包,对爸爸妈妈说:“回去吧,我上车了。”说完转头就走。   可是没走几步许扬就突然折回来,三步并两步跨到二宝跟前,丢掉包袱将二宝一把揽入怀里,双手紧紧地箍住她,脑袋深深地埋在二宝的颈窝里。   二宝贴在许扬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她暗暗握紧拳头紧紧闭上双眼,只有她知道眼眶里早已汪洋成海。   过了许久许扬才轻轻推开二宝,看着她,温柔地对她说:“我走了。”   二宝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许扬转身看着许扬上车,直到火车开动的那一刻二宝才不自觉地跟着火车一起向前跑,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跑到站台的尽头,长龙般的列车哐切哐切地从身边驶过才停下脚步。   二宝静静地站在微风中大口大口喘气,滚滚泪水这时才冲破束缚冲破禁锢涌出眼眶。   当二宝转身回去的时候已经擦干了眼泪,因为许扬在紧抱她的那一刻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诗诗,不要去当兵,我这个分数对你来说不算太高的,你好好努力,我等你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拾壹   陆诗圣躺在蚊帐里,侧身面对墙面偷偷抽出枕头底下的信件,信纸上是许扬漂亮的字迹,干净得就像他的人一样——   诗诗:   恭喜你高考顺利,很可惜我假期要护校不能回家,有时间去你学校找你。   这封信已经是一个月前二宝刚拿到入学通知书时许扬寄来的,这封信二宝不知道拿过来翻过去看了多少遍了,虽然小心翼翼,但信纸的边缘已经有些许褶皱。   二宝合上信重新装回信封里,恋恋不舍地用脸颊蹭了蹭才放回枕头底下,这时对床的舍友爬过来,拍了拍二宝的腿,说:“陆诗圣,你又再看你的信啦?快别看了,我高中校友约咱们出去玩儿,你看外边秋高气爽的正适合踏青!”   秋高气爽……踏青?什么逻辑?   二宝摆摆手刚准备拒绝就被舍友一把拉起来,一边嚷嚷着一边给她套衣服:“哎哟,陆诗圣,真受不了你这么猪的生活,拜托你活动活动筋骨好吧!”   二宝被强行拉出宿舍的时候正值午后,秋天的午后明媚而清澈,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潋滟湖面美不胜收,微风划破湖面宁静的同时也拂动了二宝额前柔顺的刘海,她被宿舍几个人夹在中间直奔公交车站。   周末的公车上人并不比平时少多少,很多都是相邀出行的学生,二宝站在靠近后门的玻璃窗前。   公车行驶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就在二宝抓着把手闭着眼睛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最后一下猛地点头二宝才从睡梦中惊醒,她擦擦嘴角的口水,睡眼朦胧地向窗外看去。   一处雄伟气派的大门前两个站岗的官兵正在和另外两个换班交接,他们身穿军装肩负机枪,二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所以困意都在霎那间烟消云散,二宝瞄了眼那硕大的牌匾,这可不就是许扬的学校么!   许扬此刻正行了军礼准备换班,就凌空听见一声激动的喊声,“许扬!许扬!”   许扬顺着声源望去就看见二宝几乎上半身都探出公车窗外,正朝自己奋力挥动着小胳膊。   短暂的惊愕之后,许扬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轻声对面前的同学说了声“等等”,一边扶正肩膀上机枪的带子,一边走向公交车站。   “喂,陆诗圣,头伸进去!危险!”   等许扬走到站台时公车恰好停下,上车的下车的都犹如一窝蜂似的拥挤起来。   陆二宝站在车窗前,刚准备开口,眼泪却抢先一步涌了出来。   将近一年没见了,两个假期许扬都因为学校公差的原因没能回家,以往那白皙的皮肤已经晒成了小麦色,一身军装穿在他身上挺拔得就像一棵屹立不倒的雪松,显得许扬如冰泉般的气质更凛冽几分。   二宝张着嘴,好半天才闷闷地唤出“许扬”两个字,许扬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手绢轻轻按在二宝的脸蛋上,温柔地说:“快擦擦,脏死了。”   二宝垂眼看了一下洗得泛白的花手绢,泪水不但没止住,反而愈涌愈烈了。   这是许扬送给她的那条手绢,那次许扬生气的时候一把把手绢夺过去丢在垃圾桶里,二宝一直以为手绢不能找回来了,却不知它已经在许扬手里这么多年。   许扬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陆诗圣,你什么变得这么矫情了,快别哭了!”   二宝重重地点了点头,吸了下鼻子,开口第一句是:“许扬,看你身体还这么硬朗我觉得很欣慰。”   硬朗?许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家伙就这语文水平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这时公车的大门唰得一下关闭又即将开动,许扬微笑着朝二宝挥挥手,说:“过两天休假了去找你。”   等公车已经越驶越远的时候,和许扬一同换班的那个同学过来对着许扬的肩膀轻轻一拳,坏笑着调侃道:“嘿,许扬,不要告诉我说她是你表妹什么的啊!”   “不是。”许扬正了正帽檐走向学校大门,又说:“我媳妇儿!”   陆二宝一路上都是嘴角含笑眼神迷离的样子,二宝的舍友看着她怜悯的摇摇头,“唉,这孩子算是毁了,平时窝在被筒里成天被自个儿的屁熏的小脸儿蜡黄,现在又为了个兵哥哥丢了魂魄,呜呼哀哉啊!”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二宝见到舍友的校友才回过神来,嗯……确切的说是舍友的校友的朋友(原谅我,实在不想为了跑龙套费心思想名字,你们可以假想成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杜、杜宇?!”二宝指着树下长椅上那哥们儿大叫。   嘿,是哎,怎么是杜宇了呢,我记得我没给他安排这场的戏份啊?   杜宇斜睨了我一眼:谁不知道你写的是短篇啊?哥们儿要是再不主动出击争取出镜,就该谢幕了!   ……好吧,你拼死一搏还准备争取点啥啊?   杜二爷没理我,只是拉起二宝拔足跑向湖边。   我顿时惊悚了,靠!二爷,你该不会得不到二宝的芳心就准备跟她一起香消玉殒吧!   杜宇:你给老子闭嘴!   ……好吧。   杜宇带着二宝跑到湖边,恰时一阵秋风吹过,掠过树头引得秋叶簌簌得落进湖面,可爱得一圈一圈地打起转来。   杜宇偷瞄了一眼同样可爱的二宝,深呼一口气,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不好意思地盯着脚尖,开口道“诗诗,那个……你知道的,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   二宝大惊:“杜宇哥,你这可是冤枉我了!你啥时候说过喜欢我?我咋不知道?没人通知我啊!”   “……”杜二爷,我知道你一定很郁闷,以往那么多殷勤你算是白献了。   杜宇的嘴角抽了抽,但很快定下神来,正色道:“好吧,那我再说一遍,诗诗,我、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世界瞬间就陷入了安静,除了潺潺流水声,远处隐约的嬉戏声,一切一切都是那么不和谐的安静,安静得让杜宇的手心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半响,杜宇实在是忍不住了,抬起头,却看见二宝压根儿就没听自己说话,正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抓着一只小猫咯咯地笑。   杜宇当场怒了,冲过来揪着我的领子大骂:你丫的许哲,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安排这么一出让我的深情告白落空的吧!   我擦了擦杜二爷磅礴的口水,很无辜地说:哥哥哎,您那也算深情告白?好吧,就算是,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会这场跳出来,天地良心啊,何来暗箱操作?这场绝对是你们自己即兴发挥!   杜宇冷哼一声,甩开我走到二宝身边一把拉起她,抓着二宝的小肩膀就跟筛糠似的抖,“诗诗,哥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么!”   可怜的陆二宝一边捂着嘴一边楚楚可怜地说:“别、别摇了,杜宇哥。”可惜话音刚落,一个惊天饱嗝夹杂着一股浓烈的味道就破空而出。   杜宇的脸当场就绿了。   二宝红着脸,好半天才怯怯地开口道:“都说叫你别摇了……我中午吃的是韭菜合子……”   奶奶个熊的,杜宇气愤得只想挠墙! 作者有话要说:     ☆、拾贰   杜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死活睡不着,一想到昨天自己那深情款款的告白(呃……)全都付诸东流,他就有种要抓狂的冲动。   他在黑暗中坐起身爬到对面陆文豪的床上。   “文豪,文豪,醒醒!”   “唔?”陆文豪被扰了清梦,不耐烦地挥挥手,翻了个身,声音懒懒的含糊道:“要撒尿就去,我批准了。”   “不是!”杜宇固执地掰过陆大宝,严肃地问:“你说,我到底哪点比不上许扬那小子?”   陆大宝闻言睁开眼睛看着杜宇,黑暗的屋子里一下变得很安静,半晌,陆大宝才认真的回答道:“杜宇,怎么说呢,你除了这点也比不上那小子,那点也比不上那小子,其他都还好。”   “……”杜宇默然,识相地遁回床上,既然这样,好吧,他许扬不仁休怪我杜宇不义!   第二天杜宇去找二宝的时候,二宝正满嘴沫子拿着牙刷,还顶着一头泡沫水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杜宇莫名其妙的就自豪起来,怎么着许扬,诗诗这么邋遢的样子都敢让我看,说明我跟她得有多亲近啊!   可是杜宇不知道的是,陆诗圣曾经照样泰然地靠在许扬肩头张着大嘴睡得怎一个香字了得,口水流了许扬一肩膀呢。这么一比较,你说二宝跟谁更亲近点呢?   “哎呀,杜宇哥你怎么来了,等一等啊!”二宝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个人问题(……)匆匆拉着杜宇出了宿舍,宿舍里那群女人,看他们俩的眼神充满了暧昧,这让二宝很不爽。   “有什么事么?”出了宿舍楼前的空地二宝好奇的问道。   “诗诗,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   哦,no,杜二爷,您还整娇嗔这一出啊,我着实被您老人家雷到了。   可人陆二宝够淡定,歪着脑袋想了想,正色道:“嗯,没事你还是别来了,被别人误会不好。”   奶奶个熊,误会怎么了!杜宇的小宇宙顿时爆发了,抓起二宝的手,准备再次上演他自认为的深情戏码。   “诗诗,其实吧,哥一直尊重你的选择,哥也知道强扭得瓜不甜,要是以后你要是觉得许扬不适合你了,记得,哥一直等着你。”   “我劝你,休想!”   哎?两人齐齐顺着声源望去,就见许扬许大爷正手插在裤兜里,悠闲自在地往他们这边踱来,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衣,穿在他身上,哎呦喂,不愧是主角儿,那股惊为天人的范儿哎,怕是杜宇怎么折腾都望尘莫及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的小锁骨了,闪到哥们儿的眼了(……搞基啊?)!   许扬不疾不徐地晃过来,嘴角轻轻一勾,不动声色地夺过陆诗圣的小手,“杜宇,我们家诗诗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着还指了指天上的大太阳,“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快点回去洗洗睡吧。”   接着不等杜宇反应过来就带着陆二宝率先离开,一直走到小树林前才停下来,严肃异常的对二宝说:“陆诗圣,你是木头么?”   “啊?”二宝不明所以的抓抓头。   许扬像是哀其不争地叹了口气,又说:“如果我不来,你都不会拒绝的么?陆诗圣,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当我的替补。”   陆二宝一听到“你是我的人”几个字,小脸霎时就羞得通红,她害羞的低下头,用眼角偷偷瞄许扬,好半天才怯怯地说:“许扬,军校生活把你训练得越来越有品位了,居然摊上我这么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媳妇儿!”   许扬的嘴角冷不丁抽了抽,但是一看陆诗圣那么可爱的样子还真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许扬的心里就泛起一汪甜蜜,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真真正正成为自己的人呢?   吆西!说干就干!一晃几年过去了(话说这本来奏是个短篇来的啊)。   二宝和许扬结婚那天,杜宇坐在角落里仰着头一杯一杯的喝闷酒,因为喝得太猛太多,婚礼还没进行多少就已经酩酊大醉,杜宇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台上含羞微笑的二宝,心里就像吃了未成熟的番茄一样又酸又涩,还带着微微的苦。   等到二宝和许扬来敬酒时杜宇已经眼神迷离有些神智不清了,但他还是强撑着站起来,端起酒杯使劲往前一送,和许扬匆匆一碰杯就仰起脖子一口闷了,擦擦嘴他才说:“许扬,我不想说什么‘你要对诗诗好,敢欺负她的话我绝不放过你’之类的废话,编剧说这种话都老掉牙了,哥不是寻常人,自然不走寻常路,我今儿就告儿你,你小子敢不敢生女儿将来嫁给我儿子!”   许扬此刻心情一片大好,话语也就没了平时那么锋芒相对,微微一笑,轻柔地说:“杜宇,我知道你生物学得不好,实在不忍心打击你,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生不生女儿实在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所以,杜宇,乖,以后别再问这么二的问题了。”   杜宇直接怒了,胳膊肘一轮就打掉许扬伸过来准备扶他的手,吼道:“许扬,他妈的算你有种!”   嘿,别说,杜二爷这话还真预言准了,许扬的确有种,第二年就生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小子,嗯……那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大胖小子不是别人,就是我,许哲。   我百天庆生那天杜二爷来了,激动地抱过我,一把撩开被子再三确定我的确是个带把儿的,现在想想,我都为当时的自己感到难为情,你想啊,那么多人,哥们儿当时虽说小吧,可好歹是个男人,怎么好在众人面前露点呢?他奶奶的,杜宇,要不是看你后来也是我爹的份儿上,我真得跟你好好算这笔账不可!   杜宇当时就老泪纵横了,伸出食指颤抖地指着许扬说:“许扬,你故意的吧,生男生女这事儿上你都不忘阴我一把!好!我还不信这个邪了,你第二胎总能生个丫头吧!”   唉,可惜,我们家提倡“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的政策,自我之后就再没了动静,倒是杜二爷,在二宝同志结婚后受了严重打击,不久就和一个相亲对象结婚了,不过据说那姑娘对杜二爷倒是一片痴心死心塌地,唉,这就算我对他的一点补偿吧,当个男配不容易啊,怎么地杜宇也算有赚到不是,后来杜宇他家第一胎倒是跟我们家不分上下,都是男丁,他儿子杜桥后来成了我狗腿死党,跟着我逃课翻墙爬树掏鸟窝,从这点上来说,其实杜宇也算输了,是我带领他儿子,不是他儿子带领我,但让杜宇输的更彻底的是他家老二是个女儿,而且很不幸的是,我和杜盈盈经历青梅竹马的狗血桥段后,盈盈不顾杜老头假装心肌梗塞的威胁毅然决然地嫁给了我。   我俩婚礼当天杜宇拉着盈盈的手,老泪纵横地说:“盈盈啊,爸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现在嫁到他们许家了,以后凡事都得提防,尤其是你公公,那人不是什么好鸟,爸这辈子算是栽他手上了,暗地里不知道被他捅了多少冷刀子!”   许扬闻言也不恼,只是故意把我们家二宝揽进怀里,亲昵地替她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微微偏头看向杜宇,一脸的叫嚣。   盈盈见状扑哧笑出声来,轻轻掐了我的腰一下,对我低语:“你跟你爸简直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那么腹黑。”   我笑着点点头,说:“嗯,不过你还少说了一点,我跟我们家老头儿一样,都对百分百的疼媳妇儿!”   ——『happy ending』——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